辽宁工人报刊社
 

誓将火龙果种在东北大平原

作者:文|赵冬梅来源:当代工人

陈海章在大棚里陪伴他的火龙果。

北上之路

老陈默默伫立在粗垄间,眼前是一片花的海洋。颤巍巍的绿色花萼里包着一层淡淡的黄,细长的花瓣静静舒展着,像少女从美梦中醒来,轻轻伸个懒腰,又怕被人看见,害羞地缩回手来。这一方天地,一枝一干、一花果,无不诉说着他与火龙果的不解情缘。

老陈,全名陈海章,“海纳百川,出口成章”是父母对他的美好期许。陈海章也不负所望,活得精彩。他曾是一名煤矿工人,但安于单一的工作,把握机会学了钳工、电工、水电焊等诸多工种的技术,用老陈自己的话讲就是“技多不压身”。

20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的热潮让农村个体经济蓬勃发展,陈海章所在的辽宁省锦县(今凌海市)板石沟乡大刘村也不例外。他投资生产过化肥,去南方做过人造锆石生意,承包过凌海市1700多平方米的大市场……种植火龙果并不在计划内。

改变是在2015年。那年夏天,陈海章陪家人到广西南宁旅游,当地盛产火龙果。“我吃了一口,就再也忘不了那淡淡的清香、绵绵的口感,跟在锦州吃的火龙果一点儿都不一样。”陈海章说,他当时想买点儿带回来,无奈熟透的果子没法保存,悻悻而归。跟老板打听后,陈海章才知道其中缘由:运送到东北市场的火龙果都是采下来的青果,是闷熟的,混着青涩的味道,和树熟的没法比。“要是火龙果能种到北方该有多好。”陈海章想。

说干就干。2016年4月,陈海章开启引进火龙果的计划。他借用一户村民的大棚,选了6条垄地作为试验田,在网上联系购买火龙果扦插条。结果无数个电话打出去,人家一听说是东北的,就表示路途太远无法运送,甚至还有人认为北方种不成而不肯合作。陈海章也不灰心,继续拨打电话。功夫不负有心人,最终有一个姓老板爽快地答应了他,不但低价出售果条,还鼓励陈海章:“你这想法不错,不试试怎么知道种不了呢?有不会的尽管问我。”

修垄台、上底肥、按距离扦插、浇水,陈海章仿佛长在地里。十几天后,饱满的枝条没有变蔫,慢慢地抽出新条。“成啦!”陈海章大喊,乐得合不拢嘴。他一边继续记录温度、湿度、日照时间等数值,一边继续购买果条。

大批果条运达的时候,陈海章开始了第一次“变革”。此前他看到的火龙果都是“柱”式种植:中间一棵立柱,周围架一圈铁圈,每个圈种4棵火龙果,圈与圈之间有3米左右的间距。这样种植占地面积大,植株少,很影响产量。陈海章决定修宽垄台,两侧扦插、密插,一下子同面积植株数量就翻了一倍多,他给起了名字叫“陈氏密植法”。

条条高起的垄台上,火龙果的枝条密密地攀附在架子上再垂到地面,沿着垄间小心翼翼地行走,果实纷纷闪现。看到树上熟透的火龙果,陈海章流下了眼泪,因为这是他亲手种植的火龙果,也是真正产自东北的火龙果。

2019年开始,陈海章的火龙果产业初见成色。2020年火龙果大丰收,陈海章开始赢利。每天到大棚里参观的、找陈海章学习经验的人络绎不绝。正当陈海章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的时候,一场意外不期而至。

2021年11月8日,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雪袭击了锦州,很多车棚、简易房、大棚被压塌,陈海章的大棚也未能幸免。他如木雕般站在坍塌的大棚前,看着覆盖着积雪的绿色枝条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那一刻,我无比绝望。之后的小半年,亲戚朋友都不敢在我面前提起‘火龙果’3个字。”回想起当时的场景,陈海章仍有些哽咽。

为我盛开

2022年4月的一天,一个电话打给陈海章。“老陈大哥你好,我是凌海供销社的书记张忠鹏,这几年我一直关注着你的火龙果大棚,也知道你的现状。你心血积累的成熟技术,就这么放下实在是太可惜了……”“别跟我提火龙果,我再也不想搞了。”陈海章挂断了电话。没想到隔了几天,张忠鹏又打来了电话:“大哥,我这大棚都弄好了,不说干不干,你来看看呗!”

陈海章心里有些动摇,要不去看看?最后,在家人的劝说下,陈海章决定到紧邻锦凌水库的凌海供销社产业基地去看看。

下车,陈海章的目光就被一字排开的9栋塑料大棚吸引了。张忠鹏带着他边走边看:“你看,咱这大棚都租好了,墙体坚固,顶棚板材结实,面积也够大,这要是种满火龙果,那得是什么效果,你就一点儿也不动心?你可是咱东北种植火龙果的第一人啊!只要你肯过来,想咋干就咋干,种植这方面全听你的,我给你做后勤保障……”张忠鹏滔滔不绝讲述着自己的规划。要帮百姓致富、助力乡村经济发展的信心和决心,终于让陈海章决定再干一次。“其实,他还是放不下心中的火龙果。”张忠鹏笑着说。

大棚顺利投入使用,陈海章做起了技术指导,火龙果长势喜人。这一次他把自己的密植法改进为双垄双排,植株数量一下子又翻了一倍。底肥必须是农家肥,农药坚决不用。每一样工作,陈海章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尽管这样,陈海章还是不放心,2023年4月,他搬到了基地的值班室里,这一搬,就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给了火龙果。白天,他跟工人一起摸爬滚打,侍弄果树。夜深人静,阔大的基地就剩下他一个人,陪着他的是默默无语的火龙果。看监控、去棚里巡视、总结经验、记录问题、琢磨解决办法……日出日落,周而复始,陈海章毫无怨言,他很享受这份红火的美好。

2023年5月,正是大批果条需要压条的时候,却撞上了农忙播种期,招不来零工,陈海章只能自己干,心中格外焦虑。忽然,棚外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原来是陈海章的老伴儿知道了他的难处,动员了同跳广场舞的伙伴来体验生活,大家纷纷学习,帮着压条,欢声笑语中解决了一大难题。陈海章眉头舒展看向老伴儿,两人会心地笑了。

知道陈海章每天忙着干活儿,基本不按时吃饭,老伴儿不放心了。几天后,她告别了热爱的广场舞,舍弃了悠闲自在的生活,也搬到基地,开始了日夜的陪伴。陈海章总说:“难为你了,这么大岁数跟我住这简易的值班室,一天到晚的啥休闲娱乐都没有。”“那有啥办法?你这一天天的心都在你那‘小情人’身上了,我还得顾着你。”话没说完,两人便哈哈大笑。

用老伴儿的话说,陈海章这人就是“魔怔”了。2023年冬天的一个晚上,外边风声很大。巡视回来还没过半个小时,陈海章又要出去。老伴儿说:“你刚回来吗?这监控清楚得很,没事儿。”“不行,今晚上这风太大,万一哪个棚帘子开了,一棚树就都完了,我还得去看看。”就这样,陈海章一圈又一圈地巡视,顶着风挨个查看,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不想再让两年前的悲剧重演。

进入春天后,天气好转很多,但是陈海章晚上还是一趟趟地向大棚跑去。“夜深人静,正是火龙果花盛开的时候。这么多花,仿佛都是为我开的,多好看啊。”陈海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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