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站”到底

多年来，锦州市总工会不断探索民主管理实现形式与途径。从20世纪80年代初开展的“争创‘职工之家’、争当‘工人之友’”活动，到2019年创新建立的“企业民主管理工作指导站”，锦州市总工会的企业民主管理工作越做越细，越做越精。他们不仅制作了一套标准化流程图及81个材料模板，让企业民主管理工作有“法”可依，还在各园区创建创新工作室、开展“五小”创新成果评比、组织技能竞赛，不断丰富工会职能。2017年和2020年，他们先后两次被评为“全国推动厂务公开民主管理工作先进单位”。

建立企业民主管理工作指导站，是锦州市总工会紧贴辽宁省总工会三大专项行动、创新工会工作、实现服务前移、助推经济发展的有效举措。指导站助力和见证了这些工业园区的发展变化，在民主管理一“站”到底服务中，让工业园区走进了崭新的时代，也让锦州这片热土释放出振兴发展的强劲动力。

本期面对•锦州市总工会企业民主管理工作指导站

在企业民主管理指导站的帮助下，锦州禾丰牧业有限公司制定了标准的职代会流程。

凌水依依，蜿蜒东去，滋润出一片肥沃的土地。

素有“幽州重镇”之称的北镇，人口稠密，交通便利，产业发达，是辽宁省陆海新通道的重要节点城市。锦州市所辖的5个省级工业园区之一北镇市沟帮子经济开发区，就坐落在这里。

2019年11月，锦州市总工会在北镇市沟帮子经济开发区试点建起企业民主管理工作指导站，随后扩展到另外4个省级工业园区，建站初衷也从指导园区及企业开展民主管理工作迅速扩域，掀起“建好一个站，服务一大片”的蝴蝶效应。

工作做到家门口

“多年来，我们一直把民主管理作为工会工作的重中之重。”在锦州市总工会党组成员、副主席鲍春香的讲解下，锦州市总工会推进企业民主管理工作的脉络逐渐清晰起来。

20世纪80年代初，锦州市总工会开展了“争创‘职工之家’、争当‘工人之友’”活动。当时，我国国企改革正值起步探索期，随之而来的承包制改革让众多满腔热忱、以厂为家的工人一下子找不到“家”，产生失去“家”的巨大失落感。所以活动一经推出，就得到工人的积极响应，并在全国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建设职工之家”活动，旨在维护职工权益、推进职工民主管理。而这一由地方走向全国的工作，也让锦州在我国企业民主管理的历史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随着市场经济发展的不断深入，锦州市非公企业增长势头迅猛，用工形式复杂多样，对加强企业民主管理工作的需求也变得更为迫切。2019年，锦州市总工会开始以“点线面”结合的形式，开展企业民主管理工作。

“所谓‘点’，就是工会对大型企业，尤其是国企，进行点对点的指导，树立工作典型，辐射中小企业的企业民主管理工作；‘线’指的是依托锦州市光伏、金属等10个市级行业工会联合会，以召开行业职工代表大会的方式，把一条线上涉及的上下游企业全部带动起来；‘面’则是指在锦州企业中占据很大比例的众多非公企业，这也是我们推进企业民主管理的难点和空缺。”鲍春香说。

“面”上的工作怎么开展，让锦州市总工会犯了难。

锦州市有5个省级工业园区，分别坐落在下辖的四县一区，涵盖80余家企业，绝大多数是非公中小企业，有数万名职工就业。锦州市总工会在走访调研时发现，园区内大多数企业存在职代会制度运行不规范、作用发挥不明显的问题，甚至还有多家企业并未设有工会。不仅企业意识不到位，职工也对自身所享有的基本权利不了解，参与企业民主管理意识不强。“当天，我们在返程的路上就下了决心，一定要推动这几个园区的民主管理工作。”鲍春香回忆道。

想法有了，落实时又出现新难题：工业园区是非公中小企业的集中地，大多远离市区，锦州市总工会如果直接参与指导工作，一去一回就要大半天，时间成本消耗太大；如果由园区所在县区工会介入，距离是近了，但是县区工会本就面临工作人员短缺、岗位交流频繁等诸多困难，面对如此庞杂的民主管理指导工作，很容易陷入应接不暇的被动局面。

在这样的背景下，为了集中就近开展工作，推动非公企业的建制规范，填补“面”的空白，企业民主管理工作指导站应运而生。

同时，锦州市总工会选取企业集中、工会工作基础较好的北镇市沟帮子工业园区作为企业民主管理工作指导站试点园区，随后扩展到另外4个省级工业园区。指导站正式成立后，把工作重点放在了两个方面：规范工作程序，丰富工作内容。

点好“第一把火”

新站成立“三把火”，可带着“规范工作程序、丰富工作内容、服务职工企业”使命的指导站，第一把“火”就点燃受阻——如果企业连自己的工会都没有，企业民主管理也就无从谈起。所以指导站的当务之急，就是推进园区内企业的建会入会工作。七里河工业园区工会联合会主席、企业民主管理工作指导站副站长张忠山介绍，建站之前，七里河工业园区开展工会工作的效果并不理想，园区的23家企业，只有12家有工会。

“工会能为企业做什么？”这是张忠山在企业开展工作时最常听到的一句话。建站后，锦州市总工会拨出20万元工作经费，指导站用这笔经费购置图书及乒乓球案、跑步机等运动器材，办起了职工图书室、职工健身房；聘请律师，办起法律服务室；建起电视电话会议室，与政府、工会和企业联网……这些变化让整个园区活跃起来，也让企业感受到工会在企业与职工间、企业与社会资源间、企业与政府间的桥梁作用，建会难问题迎刃而解。没过多久，园区内所有企业都建立了自己的工会。

让这些初出茅庐的工会召开职代会，也不是件易事。“企业对于什么是职代会、怎么开职代会、职代会的作用和流程了解得十分有限，有的企业经营者甚至盲目地抗拒职代会。”鲍春香记得特别清楚，一次她和一个企业老板为了这些问题磨破了嘴皮。

“我跟他说，你不能认为集体合同你直接签了就会生效。如果集体合同没有在职代会上通过，是没有法律效力的。如果职工因为合同里的某些内容跟你诉诸法律，企业根本没有胜算。他这才同意召开职代会。”鲍春香说。

一个月下来，不停在园区内企业间宣讲的鲍春香疲惫不堪，这也让她萌生了制定一套标准职代会流程的想法。

“依据《企业民主管理规定》《职工代表大会操作指引》，参考辽宁省总工会和锦州市总工会结合园区企业实际制定的《锦州市总工会关于在省级工业园区建立企业民主管理工作指导站工作方案》内容，我们制作了一整套关于新建工会、工会换届工作及企业民主管理工作的标准化流程图及81个材料模板。”鲍春香说，这套流程把职代会怎么开、有什么议程、涉及什么材料等方面都写得清清楚楚，让指导站开展工作顺畅，企业执行方便。

对于指导站的工作，企业也从最初的抗拒逐渐转变为支持、信赖。“如果没有指导站的帮助，我们企业恐怕过不了这道难关。”辉山乳业集团锦州有限公司工会主席张振说，因为企业效益不好，去年集团决定将锦州公司出让给广东一家公司。职工担心被裁员，一时间人心惶惶。

为稳定职工队伍，实现企业顺利重组，指导站工作人员到企业面对面了解职工需求，锦州市总工会、锦州市人社局有关专家前来宣讲重组政策；重组过程中，指导站指导企业通过职代会和厂务公开栏将有关重组政策及时告知职工，签订劳动合同时保证人手一份；在职代会上与企业敲定，投入20万元改建职工浴室，建起带空调的职工休息室，并开展安全知识、职工技能等竞赛。

张振说，重组后职工不仅一个没少，还通过提高待遇增加了工作热情，企业的经营状况也开始好转了。

指导站工作人员实地考察企业民主管理工作情况，为企业与职工提供服务。

是指导，更是服务

职代会工作在园区一炮打响后，锦州市总工会以指导站为平台的其他工作也顺理成章地全面铺开：创建各级劳模（职工）创新工作室、职工“五小”创新成果评比、组织企业进行技能竞赛、联合锦州市工匠学院开展订单人才培养……这些不断丰富工会职能的活动，也带给企业和职工更足的底气。

辽宁春光制药装备股份有限公司位于七里河工业园区，公司主要收入来源是药品包装设备，但由于该行业成长性较差，业绩一直没有提升。2020年，春光药装泡罩车间的职工创新工作室成功研发出了奶酪液体灌装机，一经推出便迅速占领市场，仅2021年，灌装机项目就实现产值1.8亿元。春光药装董事长毕春光永远也忘不了指导站来开展工作的那天：“自从指导站指导我们开展‘小改小革’活动，我们的工艺流程在优化，劳动强度在降低，工作效率在提高，一个个小点子最后发挥了大作用。”

以往，时常发生的劳资矛盾是园区内企业的忧虑之一。为此，指导站为企业提供“法律体检”，力求强化劳动关系风险监测、分析和研判，将劳资矛盾风险化解在萌芽状态。“我们设立了律师接待日，每周安排两个工作日请律师到指导站，为园区企业和职工提供免费法律咨询和法律援助服务。”锦州市总工会组织民管部部长张洋说，指导站累计投入120万元，给400多家企业开出了“法律处方”，构建职工权益维护大格局，实现了职企共赢。锦州市总工会因此被评为辽宁省“劳动用工法律风险体检”工作首个试点单位，并多次获中华全国总工会表扬。

指导站不仅填补了锦州市非公中小企业民主管理工作的空白，还通过探索“互联网+”，创新了民主管理工作模式。

在七里河工业园区企业民主管理工作指导站，除了挂在墙上的组织机构及各项制度，还有一块夺人眼球的LED显示屏。屏幕上不仅随时显示园区内所有企业的企业简介、工会组织架构、民主管理及工会信息等，还可以随时和企业联通，在线上指导企业工会开展民主管理工作。“我们利用园区的工业互联网平台，现在已经实现了工会信息实时更新、职工权益实时保障，让指导站也‘智慧’起来。”

在指导站的有力推动下，劳动关系更加和谐，企业发展也更加迅速。2021年，在全省84家省级工业园区年终考核评比中，七里河工业园区综合指标排名由上一年度的第27位，跃居第18位。

2023年初，锦州市总工会将北镇市下辖20个乡镇划成4片，以沟帮子经济开发区企业民主管理工作指导站为样板，又建起3个指导站；锦州七里河经济开发区所属3个工业园全都建起指导站；锦州庞河经济开发区依托指导站扩大服务半径；锦州汤河子经济开发区、锦州大有经济开发区企业民主管理工作指导站围绕“一区三园”发展模式，辐射辖区内各个街道企业，拓宽了工会工作覆盖范围……如今，在锦州市总工会的推动下，园区一家，服务一体，党工共建，指导站在锦州全面开花。　　　　　　

“鞍钢宪法”，薪火相传

文   辽宁社会科学院   李志国

关于如何提高企业竞争力，科技和创新常常是讨论的焦点，而管理的重要性有时则被忽视。实际上，从企业的诞生、成长到衰退的整个生命周期来看，管理的改进始终是一个重要话题。锦州市企业民主管理工作指导站虽由工会推动发展，但探究其发生的根源，仍要从企业管理本身出发。

突破被管理的客体困境

首先，理解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之间的相互作用是至关重要的。在社会层面上，生产力的水平和性质决定了相应的生产关系结构。具体来说，生产力的发展状态直接影响着生产关系的形式，生产关系需与生产力的实际状况相匹配，才能促进经济发展。如果生产关系适应了当前的生产力水平，它会进一步促进生产力增长；如果不适应，反而会成为生产力发展的阻碍。因此，为了持续推动生产力发展，生产关系需要不断进行调整或变革。

然而，改变生产关系并非易事，通常涉及深刻的社会变革、改革或改良，这些变革可能会颠覆现有的利益格局。那些在现行生产关系下获益的群体往往会抵制不利于他们的变革。因此，进行社会变革或改革时，需要克服这些不合理的阻力，建立更加健康和适宜的生产关系，以便更好地适应或推动生产力进步。

企业可视为一个社会的缩影，其内部运作遵循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之间的互动逻辑。具体到企业，良性的生产关系指的是企业成员之间以及企业与其成员之间的合作关系，这些关系应当促进企业的整体发展。而企业的良性上层建筑，则包括有利于企业发展的组织架构、规章制度和企业文化。每种不同所有制形式的企业都有其独特的组织架构和运作机制。

由此可见，构建和维护企业的良性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是一项充满挑战且持续的过程，而这主要依赖有效的企业管理。企业管理不仅涉及管理内部的人员、财务和物资，还包括战略规划、业务流程以及与外部资源和市场的互动。其中，人的管理是核心，需要对企业所有者、管理层和职工之间的行为和关系进行规范，建立有效的互动机制，以保障企业顺利运行。

既然企业管理，尤其是对职工的管理，是确立良性生产关系和健全上层建筑的核心，那么我们该如何评估企业管理的效果呢？最佳的评判标准是查看是否每位职工都能发挥最大潜能并达到最佳业绩。虽然这是一个理想状态，企业可能难以完全实现，但应努力向这个目标靠拢。进一步探讨如何激发每位职工的潜力，答案显然是通过实施民主管理，最大限度地关注职工的需求和关切；职工感到自己是企业的一部分，全力以赴完成自己的职责。因此，有效的民主管理能够帮助企业与职工“双向奔赴”，从而更好地实现企业目标与提高职工价值。

在我国，企业民主管理能够尊重职工的意志，依靠职工的智慧，让职工在日常工作生活场域对切身利益的事项拥有知情权、参与权、表达权、监督权，并提高自己在更大范围、更高程度上参与国家和社会治理的能力；职工民主参与企业管理，则突破了职工以往仅作为被管理客体的困境，实现了从被动服从管理到主动参与管理的转变，即职工也具有了主体性。这是一种价值观念的转变。面广量大的企业民主管理，给广大职工民主参与提供了广阔空间，体现“群众性”，与国家治理现代化中凸显人民主体地位的“人民性”内在契合。

20世纪60年代，“鞍钢宪法”采用了一种被称为“两参一改三结合”的管理模式，极大地提高了工人的责任感和参与感。这个模式包括工人参与管理、干部参与劳动和改革不合理的规章制度，以及干部、工人、技术人员之间密切合作，成为中国工人阶级在企业民主管理实践中的一个杰出成就。2012年，6部门联合下发《企业民主管理规定》，具体规范了职工代表大会、厂务公开、职工董事和职工监事等制度，成为工会加强职代会建设、实行厂务公开民主管理和开展工资集体协商工作强有力的政策支持。

老赛道，新可能

虽然从理论和普遍效益来看，企业民主管理对企业和职工都是有益的，但在实际操作中，特别是非公有制企业，对民主管理的接受度和热情往往不高。这主要由3个因素造成：首先是时间因素，企业民主管理的效果可能在短期内不明显，甚至可能暴露一些潜在的矛盾。如果不能认识到其长远的益处，这种管理方式可能会被放弃或者执行不力。其次是成本问题，实施民主管理可能会增加企业的直接开支，如设立相关机构、组织活动和处理问题都需要投入相应的资源。如果企业只注重短期的直接利益而忽视长期的间接效益，对民主管理的投入和热情可能就会逐渐减少。最后是动力问题，民主管理可能会触及某些既得利益，导致一些人反对或隐性阻挡改革的进行。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没有坚定的决心和有效的执行力，民主管理可能会名存实亡，或者仅成为一种形式。总之，需要清醒地看到，民主管理不是绝对的，每个企业都会根据自身的利益考量和内外部的互动关系来调整其民主管理的实施程度。

一个企业的内生基因，首要的是生存和发展。现代企业管理方式的探索、改革、创新，其内生动力就在于市场化、全球化、多元化背景下，企业生存竞争日益加剧，因此必须谋求生存和扩张。不注重以人为本的管理，不因情势变迁而调整管理策略，终将被市场淘汰。企业民主正是适应现代企业从科学管理向科学与民主管理相结合的发展趋势，有效地调动了人这一主体的积极性，增强了企业的竞争力、生存力。需要指出的是，民主管理权当然会对管理者权力进行一定的限制，但这种限制不是取代，而是相互承认与适应，从而更好地促进企业发展。

经验表明，企业民主管理推进程度与企业发展呈正向关系的，企业的决策更加精准，管理效率也更高；而劳资矛盾突出、人际关系紧张的单位，往往也是民主管理做得不够的单位。此外，企业民主管理中的班组管理、质量管理、合理化建议以及竞赛等活动，还将有效发挥职工群众主力军作用，促进单位建设和发展。

锦州市企业民主管理工作指导站实现“星火燎原”式发展，并取得系列成就成效，至少有3点客观原因：一是因势利导，锦州市总工会和指导站通过指导和示范，帮助企业认识到民主管理的好处，并解决了实施过程中的困难，使得企业逐渐从被动接受转向主动实施民主管理；二是循序渐进，指导站抓住建立企业工会这个关键，辅导企业设立工会，使企业工会成为推动企业民主管理的突破点和桥头堡，进而动员企业召开职工代表大会、丰富民主管理内容，最终实现企业民主管理的服务一“站”到底；三是务求实效，指导站在改善劳动关系、支持困难职工、促进职工技术创新和技能培养、标准化民主管理工作和优化园区营商环境等方面取得了实际成效，这些成就也赢得了广泛的支持和好评。

为什么锦州市总工会能够做出这样的实践，获得经验？答案很容易找到——20世纪80年代初，锦州市总工会就开展了“争创‘职工之家’、争当‘工人之友’”活动，后来“建设职工之家”活动从锦州走向全国，成为中国企业民主管理大厦中的一块厚重砖瓦。探索早早起步，并且从未停止，方有今日之“罗马”。